大山出事纯属偶然。那次大山象往常一样来到了最险的一段悬崖,正当他全神贯注观察铁塔时,一头因为邻山施炮受到惊吓逃过来的“黑瞎子”突然向他扑来,他下意识地躲避时,一脚踩空落下了悬崖!
“我自愿加入中国共产党……”迷迷糊糊中的陈大山慢慢地将右手往上举,手没动,一阵钻心的疼痛却让他头上的汗直往外涌,他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大山,你可醒了!医生,他醒了!”守护着他的线路工区主任兼党支部书记老高激动地乱叫起来。
“儿呀,你可把妈吓死了!”守候在隔壁医生办公室的大山母亲和医生随声而至。
陈大山慢慢睁开眼睛,看了一下雪白的病房和身上的各种管子,喉结动了动,似乎在问:“我怎么会在这儿?”
“大山,你可真是捡了条命啊!”老高眼里噙着泪花。
其实,自从他老爸——深山老林一位老巡线工,遭遇泥石流牺牲,大学毕业在供电公司机关上班的陈大山主动请缨,接替他父亲的工作五年来,他巡线遇到的危险已不是一次了,不过,这次太吓人了,可以说,是从鬼门关走一朝。
220千伏线是从上游水电站引过来的林区专线,全长30.7公里,由于穿越深山老林,地形复杂,每巡一次线要10多天时间,每月2次。几任巡线工因为耐不住孤独,受不了深山的恐惧而不辞而别。当年,陈大山父亲老陈从部队退伍到供电部门工作后,主动要求当巡线工,一个人来到深山老林,而且一干就是20多年,直到牺牲。其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从不对家人和单位领导讲。老婆知道的就是每次回来休假,一遇阴天他浑身关节痛,整宿整宿睡不着觉。劝他跟领导说说调一下岗,他就跟老婆急。还给儿子起了土不拉叽的名字大山。领导们知道的就是自从他担任巡线工后,除定期的停电检修,从未发生过意外停电。为此老陈的优秀党员、员工标兵、劳模证书一摞摞的。儿子考大学,从不“关心”儿子的他执意要儿子报电力线路专业。虽然斗了几天气,但最终“胳膊拗不过大腿”,以儿子服从为结束。
每年暑假,老陈都要拉着小陈陪他巡线,一边体验生活,一边听他唠叨。老陈这一招还真有效,原来不温不热的父子关系慢慢地融洽起来。毕业时要不是领导以“组织决定”卡老陈,小陈差点成了他的“同事”。
不知是继承了老陈的基因,还是老陈行为的潜移默化,小陈挺争气,在单位每次考核都是一个“优“字,提到他都是一个“好”字。让单位不满意地或者不理解的是,大山尽管很优秀,却迟迟没有向支部递交入党申请。组织委员几次启发他,可他总是说,“等条件成熟再说”。小陈心中的条件是什么?原来,他始终“瞟”着父亲,认为机关工作轻松,他想等待机会,用更严的标准锻炼自己。
机会终于来了,但来得太残酷!自老陈遇意外牺牲后,领导经不住大山的硬缠,批准他接替父亲的请求。上岗前一天晚,他就悄悄地写好了入党申请书,可他没有交给组织,而是装进了胸前的口袋,他要自己考验自己。
每次巡线,他就在心中默默背党章,背自己的入党申请,千万遍的模拟着入党宣誓,枯燥的生活变得充实起来。几年下来,他竞能把党章一字不漏,甚至连标点符号都能准确地背出来。
五年,岁月风霜在不到30岁的大山脸上刻下了印记,大山深深地理解了巡线工,理解了父亲,甚至连女友离他而去都没有动摇他的决心。他的事迹被登上了报纸,上了电视,如果不遇意外,大山原本打算今年七一前向组织递交已写了五年的入党申请,可是他却出事了。
大山出事纯属偶然。那次大山象往常一样来到了最险的一段悬崖,正当他全神贯注观察铁塔时,一头因为邻山施炮受到惊吓逃过来的“黑瞎子”突然向他扑来,他下意识地躲避时,一脚踩空落下了悬崖!
也算大山命大,多处骨折血肉模糊的他被一棵大红松反弹捡了条命。要不是他身上的反光标志服,要不是遇到探矿队,大山即使不被野兽吃掉,也会被冻死,饿死。
听着老高讲过抢险经过,大山仿佛隐隐约约的想起了往事,他想说话,但觉得很累,没有一点力气。老高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慢慢靠近他,弯下了腰,“我……我……申请入党……志愿书在……”
“你的志愿书我已看到了,我做你的入党介绍人,等你一出院,我们就履行手续宣誓!”
“谢谢!”大山眼里噙着泪花,受伤的右臂似乎又动了动。
(作者简介:安徽太湖人,现定居北京,供职于中央新闻媒体从事记者工作。系中国作家协会纪实文学研究会会员,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1986年开始文学创作,迄今出版、发表过小说、纪实文学、散文随笔等各类作品300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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