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我19岁,我跟随师傅学徒干木工活儿,十里八乡的人家谁叫随到,师徒四人肩挑工具到谁家给打家具、打木窗户、打木板门,一天天的在谁家干活儿就在谁家吃饭。那时候耍手艺的木匠师傅不多,给谁家干木匠活会受到不低的“待遇”,每顿饭东家都精心准备,好酒好肉好饭的招待。但是我最难忘的是我给我二姥姥家打家具时在她家吃的一顿杏仁油饼,那是一个字“香”啊。
那时我二姥姥六十多岁,我们在她家干活儿时,她想着法变着样的给我们弄吃的!其中有一天晚上,二姥姥给我们做了一顿令我一生难忘的杏仁油饼。
杏仁油是哪里来的呢?是从哪里也买不到的。首先在每年的夏至时节上山采摘野山杏,我二姥姥一生勤俭,冒着马蜂蜇毒虫咬的风险上山采摘野山杏,采回山杏堆在院子里捂三五天,山杏刚好发热发霉,再把杏儿铺在打粮场地上,套上牲口拉石头滚子压几圈,杏儿就成了泥巴状,在太阳底下晒一晌午,边晒边翻动,到午后泥状的杏儿就干爽干爽的了,再用筛子筛选出杏核,杏核薄薄的铺在荆条匾里晾晒一两天就干了,怎么检验是否干呢?就是抓一把杏核摇一摇,耳听杏仁在里面哗啦啦响,就知道杏核干了,装满几袋子码在炕梢,此后我二姥姥整天砸杏核,——炕上放一盆口大的平板石头,左手抓一把杏核,放在平板石上两三粒,右手握一小石块儿轻轻一砸,深黄色的杏仁就出来了,我二姥姥手头特快,每天能砸一斗杏核。
杏核砸得快,难免有连同杏仁也砸碎的,分捡杏仁时直接分出来,整齐的上好杏仁卖给了供销社,换来了辛勤人的快乐,少量的碎杏仁就留在家里,二姥姥把碎杏仁放在石碾台上压得更细,用大铁锅小火熥,熥热了用铲子在锅里摁、压、挤,一直挤出油脂来,清清的油脂灌在玻璃瓶子里,拌凉菜滴几滴,喷香喷香的。
用杏仁油烙饼好像是奢侈到想都不敢想的梦一样。那天晚上我们师徒四人吃了一顿我二姥姥给我们烙的杏仁油饼,杏仁特有的苦香味久久留存,如醉如痴,彼时幸福似乎一生永无它求,满屋子里都飘着杏仁香味,好像满世界都充满了幸福!
杏仁饼香苦中来,杏仁是苦味的,但是经过勤劳的二姥姥一通折腾,变成了我一生难以忘掉的美肴。二姥姥待人厚道,给我们哥几个以无声的启迪与教导,除了我二姥姥外,此生能遇几人用这等珍贵的食材待我呢?恐怕再难寻!
2016年,11月27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