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三月提前赶到，羞羞答答， 慵懒的雪和春天就一起缠绵，如果， 再有一折桃花春曲的渲染， 雪泥鸿爪，参半凉意， 人间花开花谢，万物揭竿而起， 雪阿，这枚铜镜装不下你的美！

一令清辞，请柬雪花

秋风就此别过，在岗桑的北坡

一只乌鸦的叫声，储满寒冬的

全部清寂，接着

飞雪沦陷大地，掩盖过往背影

大地空旷的白，衔接天空的灰

那些彤云深处的薄羽，披星戴月

落定在一阙宋词的暮色深处

灯火摇曳，十万只蝴蝶

正风尘仆仆，它们踩着诗经的韵脚

在寥廓的夜色里歌颂黑暗的广大

雪的白，夜的黑，哪一种更为深邃

无从回答。许多年后

谁还像雪一样有着自由的身心

二

那枚雪花为你保持美的高度

流水穿过光阴

一根瘦竹从一则小令伸出

勾住岁月的颤栗和疼痛

而你怀抱心事，像影子抛进生活

一朵抒情的雪，做出沉沦的冒险

沉溺在夜行人的衣领

沦落在午后宁静的窗台

在往事的细节处，檀烟如丝，灵魂游走

这加深了我对冬天的理解——

这些年我们在一个屋檐下迎接冬天

雪的冷，雪的暖

自知，但无法言说，就像

有多少次喊你，就有多少次喊不醒自己

三

请允许我把雪花当信使

在晨光打开窗子的时候，想给你写封信

写到放纵的泪水和隐忍的转身

写到想给冬天一张梅花做的大床，允许做梦

允许雪花迟到，允许凌寒独自开的梅花，花香不绝

而写到的拥别，梨花带雨，瞬间心被灼伤

在广阔的夜色里，我知道有些比喻不宜渲染

我把冬天当作一个动词

风搬动浮云，月光从时间深处隐现

我点亮一声寒彻的鸟鸣

如果冬天如昨，该是怎样的清静

四

雪从暗影缝隙飘下来

并不比一条河流曲折

作为冬天的骄傲姿态

它拥有矜持的小孤独

冬天，我没有语言了

所有的话都被白亮的雪说了

所有的日子都在一片雪下沉寂

小小的，你一出发就方向迷乱

如一滴泪，在唇线静止

我用阳光幻想这个冬天

我用阳光擦洗事物表面的灰尘

灰茫茫的天空无边无际

雪籽大小不一，像晶莹的岛屿

把枝头温柔地坠落成海平面上的弧线

等你之路，翻山越岭

一朵雪轻叩冬天的敏感

小小的，光阴落叶一样战栗

五

作为冬天的优雅舞者

雪花总会避开喧嚣的市井

避开掌声和热烈，避开

一群诗人的无病呻吟

风舞，云扬，光影迷离

这些朴素的事物，不加修饰

在种满星星的地方，雪花才开口歌唱

倘若三月提前赶到，羞羞答答

慵懒的雪和春天就一起缠绵，如果

再有一折桃花春曲的渲染

雪泥鸿爪，参半凉意

人间花开花谢，万物揭竿而起

雪阿，这枚铜镜装不下你的美

作者简介：

王法艇，武汉大学中文系毕业，鲁迅文学院第三十二届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学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新华网评论员、国务院国资委评论员，国务院国资委中央企业文学专委会委员兼诗歌委员会副主任。作品在《人民文学》《收获》《诗刊》《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报》《联合报》等报章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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