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哽咽着说不出话,突然想起我在墙上留的涂鸦,土里埋的蚂蚱、园子里种的苹果,冬天里堆的雪人、夏天里逮的蝴蝶……
前些天中午,邻近的同学兴冲冲地从外面跑进来,惊喜地说着:看!我采到了什么!”边说着边举起手向我们展示着:那是一串用小树枝串起的野果,果子颗颗圆润,色泽鲜艳,看上去倒是像一串精巧可爱的糖葫芦。这倒使我想到我们家院儿了,我们家院以前也是长这些东西的,可是现在却...
我们家院儿,我常这样称呼它。我从记事起就住那儿了。那是我全部重年生活的回忆,那的一花,一叶,一草,一木我都万分熟悉。小院的风景是复杂的,我想不出更好的词来形容它,因为它是集花园,菜园饭厅与一体的地方。推开我们家那扇稍显破旧的木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窄窄的水泥小路(这是由我爸爸和爷爷共同修的,爷爷年轻时曾做过水泥瓦匠),水泥小路的两边是红砖地,红砖地有些年头了,一些小草和小花趁人不备就冒了出来,这些野草野花有一种十分特别,有点类似指甲花,它紧紧地盘踞着我家院儿的大片红砖地,甚至有扩张的趋势。它就像是一个老朋友,每年夏天定期冒头向我打招呼。它的花的颜色很多,我常常摘了捣碎敷在指甲上,学着电视剧里染指甲,倒也能染出些颜色。
挨着这一片花的。是一个十分小的长方形花园。说是花园,其实里面就种了两棵树:一株葡萄,一株栀子。葡萄呢,是年年结的,虽然结出的葡萄是青的,并不甜,但我就是喜欢它,我的生日在夏天,葡萄也在夏天结,所人看到它我就觉得十分亲切。小时候每年的夏天,我总是盯着它结果,每天一睁眼,我就跑到葡萄树那儿,看看葡萄的长势,我常缠着妈妈问:“妈,葡萄可以摘了吧?”妈妈总是说:“不行,现在还不行,还没到盛夏葡萄还没长好,很酸的”。于是我就眼巴巴盼着,盼着葡萄熟,盼着盛夏。甚至我曾一度认为我们家院葡萄没有结,就没有到夏天。而栀子呢,我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种的了,但它就在那了,如袅娜的仕女。墨绿色的叶子,层层叠叠,四季常绿,一朵朵白色的栀子花花蕾恰是一粒粒的明珠镶嵌其中,开花期芳香素雅,清丽可爱。夏季的夜晚,搬个小茶几,带上张凳子,坐在院子里,嗅着扑鼻而来的清香,那可真是一件美事。
院子的东面,是我们的菜园。那都是奶奶每次来帮我们种的。园子不大,种的菜却不少。这一块是大葱,那一块是辣椒,还有韭菜,小白茶。菜园边上,还种着几株小番茄,那是爷爷为我种的,因为我喜爱吃。菜园里还长着几颗小小的石榴树,那是我们邻居家一颗好奇伸头越界的石榴树留下的。它太好奇了,把头压得低低地向我们院内望,每年硕果累累时,我一伸手就能摘走几个石榴。
邻近菜园的,是鱼池。它是用砖头和水泥围着墙角砌成的。池子里养了几株睡莲,每年夏天莲花如期开放,红的、白的格外妖艳。几只红色的金鱼在莲叶下游来游去,玩耍嬉戏。我老爸也算得上是一个有情调的人了,他爱养花,所以除野花外,我们院内摆满了他的“爱宠”——各种各样的花盆。他也爱养鱼钓鱼,所以我家鱼塘内也总有许多漂亮肥美的鱼儿。我呢,就搞些小破坏,他养花,我掐花,他在池塘里养鱼,我就养乌龟,乌龟长大了,就开始吃鱼。爸爸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好指着我说:“你呀你!”
现在想想,这些逝去的日子当是我小时候最快乐最难忘的日子,永远回不去了。
我们的房子是政府的,爸妈都在这里工作,所以政府给分了一套房,一住近十年,随着爸爸妈妈工作的调动房子就不能再住了,我也到县城里上学多年了,但我仍想年年回我们的院,暑假去瞧瞧葡萄树,寒假去看看鱼儿和乌龟。当我最后一次去我们家时,我的内心是沉重的。爸爸早已在路上给我讲了家里的变化,这次我们回去是收拾东西的。当木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后,院子里的景象面目全非,我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红砖地被水泥填满,菜园被毁了,鱼塘也被毁了,一道恐怖的墙横在我们家院中间,把小院生生劈成了两半,成了两个我漠不相识的人的住所了。葡萄树和栀子树倒还健在,只是满天的灰白逼得它们喘不过气。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突然想起我在墙上留的涂鸦,土里埋的蚂蚱、园子里种的苹果,冬天里堆的雪人、夏天里逮的蝴蝶……
整理好东西后,我飞快地逃离这个地方,看着木门上前一年贴着的春联,我想:明年的春联贴到哪儿呢?
此后我就一直在县城里上学,就没再回到我家院了,因为那已不是我的家了。
作者:王喆,安徽省临泉一中二年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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