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圣餐礼中的饼与酒实质上是耶稣的肉与血的真理的认识和把握只有超越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对耶稣圣体的认知才是可能的。天主教特伦托大公会议《圣礼通谕》确认了圣餐礼的变质说理论:“在饼和酒祝圣之后,在那些外在事物的呈现下,我主耶稣基督是真正,真实和实体上被盛载于神圣主餐的可敬圣礼中。
本文为吴明山先生历史神学的长篇研究论文,从神本主义的角度系统阐述了天主教与新教围绕圣餐礼教义的神学斗争的历史,由吴明山先生授权发表。
一, 介绍
圣餐礼是基督教会最重要的圣礼或圣事,圣餐礼的根据来自《圣经》。《圣经》记载,耶稣基督在被钉十字架的晚上,与十二门徒共进逾越节晚餐。教会建立之后,举办圣餐礼逐渐制度化。罗马天主教会(大公教会)将圣餐礼称为“圣体圣事”,为七件圣事之一,相信无酵饼和葡萄酒在被祝圣时转化成基督的肉体和血。
大多数基督教派别都承认,基督以某种方式“临在”圣餐中,但不同宗派对于“临在”的性质、地点和时间,有不同看法。天主教、东正教和东方正统教会相信,饼和酒已经完全在本质上变为基督的身体和宝血。天主教的圣餐观被称为“变质说”,天主教特伦多大公会议宣布:“借着饼与酒的被祝圣,饼的整个实体,被转变成为我主基督身体的实体;酒的整个实体,被转变成为祂宝血的实体。这种转变,天主教会恰当地、正确地称之为饼酒的实体转变。” (1)
圣体圣事(圣餐礼)进行时,饼和酒会真实地变为耶稣基督的身体和血,人吃这饼酒就是领受基督的圣体。根据《旧约圣经》,吃人肉,喝人血是绝对禁止的,但在《新约圣经》的《约翰福音》第六章,基督却反复要求人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惟有这样才能得生命。
新教的路德信义宗相信圣餐礼中基督的肉与血是和饼与酒同在的,而不是通过弥撒(圣餐礼)转换而成的。信义宗相信,基督身体和宝血,临在真正的饼和酒当中,强调基督的真身体和真宝血是在“饼酒之内,在饼酒之下,与饼酒同在”,其圣餐观称为“同质说”或“真实临在说”。加尔文归正宗将基督的临在视为一种“属灵的临在”,英国圣公会接近归正宗的看法,宣认基督的身体是在天上并在属灵层面临在,信徒是借着信心领受的。福音派教会教徒普遍认为圣餐只是一个象征,用来记念耶稣基督的死亡。
圣餐礼作为基督教救赎的核心措施无疑是教会的中心议题,天主教与新教各派围绕圣餐礼的交锋不仅决定了新教各教派的形成与分化,同时也促进了罗马天主教内部的深刻变改,鉴于圣餐礼的重要性,本文拟从神本主义的角度论述天主教与新教围绕圣餐礼教义的神学斗争的历史。
二,《圣经》关于耶稣圣体的教导
圣餐礼被称为圣体圣事,那么耶稣的圣体是什么呢? 只有理解了耶稣圣体的本质,才能理解圣餐礼的本质。关于耶稣圣体的本质,圣经有明确的论述,《约翰福音》明确指出“道成了肉身、住在我们中间、充充满满的有恩典有真理。我们也见过他的荣光、正是父独生子的荣光。”(约翰福音1:14)非常清楚,耶稣圣体就是“道”(λόγος )所形成的“肉身”,他以人的肉体的形式“住在我们中间”。这里的 “住”字的希腊文原文为在我们中间“支搭帐篷”:“καὶ ὁ λόγος σὰρξ ἐγένετο καὶ ἐσκήνωσεν ἐν ἡμῖν, καὶ ἐθεασάμεθα τὴν δόξαν αὐτοῦ, δόξαν ὡς μονογενοῦς παρὰ πατρός, πλήρης χάριτος καὶ ἀληθείας. ”(2)
《约翰福音》为什么不直接使用 “住”(μένω)这个词,而是用“支搭帐篷”(σκηνόω)这个词呢?“ἐσκήνωσεν – properly, to pitch or live in a tent, "denoting much more than the mere general notion of dwelling" (M. Vincent). (3)这里“支搭帐篷”(σκηνόω)远远超过“住”(μένω)所表达的一般意义,表达这个“肉身”是神自己在这个物质宇宙搭建的帐幕之意,换句话说耶稣的肉身或称为“圣体”是神在物质世界中的肉体外衣,这个“外衣”,或“殿宇”,或“帐篷”,或“帐幕”在主耶稣在世时是可见的血肉之躯,但当主耶稣从死里复活后,这个“圣体”并没有消失,而是成为“遍在”(Omnipresence),人类无法感知这“遍在”但他却是无限真实的。
主耶稣将自己的肉体指称为圣殿:“耶稣回答说、你们拆毁这殿、我三日内要再建立起来。犹太人便说、这殿是四十六年才造成的、你三日内就再建立起来么。但耶稣这话、是以他的身体为殿。他对犹太人说:你们拆毁这殿。”(约翰福音2∶1)那三日内重建起来的圣殿在哪里呢?它无所不在(Omnipresent),就是那永生的耶稣的血肉圣体。耶稣的圣体(耶稣的血肉)是真正的圣殿,这不是什么比喻,而是真理。神将他的住所建在人间与人同在,说明他不是一位远离人类的神,而是一位与人同在之神(被称为以马内利):“‘必有童女、怀孕生子、人要称他的名为以马内利。’(以马内利翻出来、就是神与我们同在。)”(马太福音1:23)
阿塔那修在《论道成肉身》中写道:“论及救主显现在我们中间时,我们必须也论及人的起源,好叫你知道他降身为人正是因为我们,我们的悖逆引发道的慈爱,使主既急急地帮助我们,又显现在人中间。因为我们是他道成肉身的对象,为了我们的得救,他才会做出如此煞费苦心的事,显现甚至以人的身体降生为人。因而,神成了人,并且希望人能在不朽里永久长驻。”(4)这里阿塔那修清楚地指出神成了人的目的是为了我们的得救,他为了我们的得救,才做出降生为人,穿上肉体的外衣如此煞费苦心的事,目的是使人能在不朽里永久长驻即得到永恒生命。
人如何能在不朽里永久长驻也就是说人如何才能获得永生呢?关于这个重要的问题,《约翰福音》第6章记载,主耶稣反复强调人必须吃他的肉,喝他的血才能有永生:“我是从天上降下来生命的粮.人若吃这粮、就必永远活着.我所要赐的粮、就是我的肉、为世人之生命所赐的。因此、犹太人彼此争论说、这个人怎能把他的肉、给我们吃呢。耶稣说、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你们若不吃人子的肉、不喝人子的血、就没有生命在你们里面。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就有永生.在末日我要叫他复活。我的肉真是可吃的、我的血真是可喝的。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常在我里面、我也常在他里面。永活的父怎样差我来、我又因父活着、照样、吃我肉的人、也要因我活着。”(约翰福音6:51-57)主耶稣的这段话是《圣经》中最重要也是最难理解的经文,我们至今仍然与主耶稣当时的门徒一样不能理解,根据摩西律法,吃人肉、喝人血是绝对不容许的,耶稣这段事关每个人生死存亡的重要教导因而显得更加令人费解,难以接受:“他的门徒中有好些人听见了、就说、这话甚难、谁能听呢。” (约翰福音6:60)
但是人类必须理解并接受这个真理,否则,如主耶稣所警告的,“我实实在在的告诉你们、你们若不吃人子的肉、不喝人子的血、就没有生命在你们里面。”也就是说,我们就必要灭亡。因为耶稣的血肉也就是耶稣的圣体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生命之粮。耶稣对犹太人所说的你们拆毁这殿、我三日内要再建立起来的圣殿,也就是神在人间搭建的帐幕不是别的,而是永生的耶稣圣体,人类必需的生命之粮。那称为人类生命的真粮的耶稣圣体在哪里呢?耶稣的圣体就在我们中间:“我听见有大声音从宝座出来说,看哪、神的帐幕在人间.他要与人同住、他们要作他的子民、神要亲自与他们同在、作他们的神。”(启示录21:3)耶稣死而复活的圣体并没有湮灭而变为虚无,而是成为超越时空与物质界限的超物理存在,能够同时存在于宇宙的任何地方,能够瞬间从世界的这边到达另一边。这个伟大的真理对于人类意识而言是一个无法理解也无法感知的奥秘,耶稣在上十字架临死之前告诉门徒们这个重大秘密,因为这个秘密事关所有人的生死:“有人对你们说、看哪、基督在旷野里.你们不要出去.或说、看哪、基督在内屋中.你们不要信。闪电从东边发出、直照到西边.人子降临、也要这样。”(马太福音24:26-27)“他又对门徒说、日子将到、你们巴不得看见人子的一个日子、却不得看见。人将要对你们说、看哪、在那里.看哪、在这里.你们不要出去、也不要跟随他们.因为人子在他降临的日子、好像闪电、从天这边一闪、直照到天那边。”(路加福音17:22-24)
主耶稣预先向我们解释了他的圣体的无所不在的性质,这个超级血肉作为生命的唯一真粮,不是存在于抽象的形而上学的天空,而是从“天上”降到“地上”,充满于物质宇宙之中:“这就是从天上降下来的粮.吃这粮的人、就永远活着。”(约翰福音6:58)
人如何才能吃到这生命的真粮呢?“犹太人彼此争论说、这个人怎能把他的肉、给我们吃呢。”(约翰福音6:52)这不仅是当时犹太人的问题,也是全人类共同的问题,所以主耶稣在上十字架之前的最后关头亲自为我们设立圣餐,教我们如何吃他的肉喝他的血,这就是圣餐礼(圣体圣事)的来源:“时候到了、耶稣坐席、使徒也和他同坐。耶稣对他们说、我很愿意在受害以先、和你们吃这逾越节的筵席。我告诉你们、我不再吃这筵席、直到成就在神的国里。耶稣接过杯来、祝谢了、说、你们拿这个、大家分着喝。我告诉你们、从今以后、我不再喝这葡萄汁、直等神的国来到。又拿起饼来祝谢了、就擘开递给他们、说、这是我的身体、为你们舍的.你们也应当如此行、为的是记念我。饭后也照样拿起杯来、说、这杯是用我血所立的新约、是为你们流出来的。”(路加福音22:14-20)
三,大公教会对圣餐礼的定义
主耶稣为教会设立圣餐礼,目的是使人获得生命,不致因缺乏永恒生命的营养而枯萎死亡。举行圣餐礼就是接受主耶稣的圣体进入我们的身体,成为我们的生命之源,教会称之为救赎的具体措施。但这个措施的工作原理却是教会难以理解的。根据圣经的记载,当时哥林多教会在领圣餐时的态度,与圣餐本意不符,使徒保罗立即加以纠正,因为哥林多教会并没有理解圣餐礼的本质,才出了问题:“你们聚会的时候、算不得吃主的晚餐.因为吃的时候、各人先吃自己的饭、甚至这个饥饿、那个酒醉。你们要吃喝、难道没有家么.还是藐视神的教会、叫那没有的羞愧呢。我向你们可怎么说呢.可因此称赞你们么.我不称赞。我当日传给你们的、原是从主领受的、就是主耶稣被卖的那一夜、拿起饼来、祝谢了、就擘开、说、这是我的身体、为你们舍的.〔舍有古卷作擘开〕你们应当如此行、为的是记念我。饭后、也照样拿起杯来、说、这杯是用我的血所立的新约.你们每逢喝的时候、要如此行、为的是记念我。你们每逢吃这饼、喝这杯、是表明主的死、直等到他来。所以无论何人、不按理吃主的饼、喝主的杯、就是干犯主的身主的血了。人应当自己省察、然后吃这饼、喝这杯。因为人吃喝、若不分辨是主的身体、就是吃喝自己的罪了。因此、在你们中间有好些软弱的、与患病的、死的也不少。我们若是先分辨自己、就不至于受审。我们受审的时候、乃是被主惩治.免得我们和世人一同定罪。所以我弟兄们、你们聚会吃的时候、要彼此等待。若有人饥饿、可以在家里先吃.免得你们聚会自己取罪。”(哥林多前书11:20-34)
保罗讲得很清楚,人吃喝圣餐、若不分辨圣餐是主耶稣的身体、就是吃喝自己的罪。因为没有意识到这饼和酒就是耶稣的肉和血,只当作是物质现象上的饼和酒,因此、在信徒中间就有好些人软弱、患病,甚至死亡。保罗认为之所以软弱、患病,死了不少人是因为吃圣餐而不知其本质是吃主耶稣的圣体从而受到主耶稣的审判和惩治:“因为人吃喝、若不分辨是主的身体、就是吃喝自己的罪了。”
“我们所祝福的杯、岂不是同领基督的血么.我们所擘开的饼、岂不是同领基督的身体么。”(哥林多前书10:16)根据保罗明确的指示和教导,同时也是主耶稣自己的原话,大公教会(天主教会)对圣餐礼做出定义,1215年教宗英诺森三世在拉特蘭召开第十二次大公会议,正式接受圣餐礼的“变质说”理论,“变质说”被接纳为正统。“变质说”认为,饼与酒内存的永久真实,经过祝谢已经变成基督的血与肉了。基于亚里士多德哲学,大公教会对圣餐礼做出理论性解释:“根据亞里士多德有關「本質」(substance)與偶性」(accident)的區分,一件東西的本質就是它的不可缺少的性質,而它的偶性則是它的外在表象(例如:顏色、形狀、味道等)。變質說堅稱餅和酒的偶性在祝聖的那刻沒有改變,但它們的本質卻從餅和酒的本質變成基督的身體和血。” (5)
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在十二世纪下半叶受到大公教会的青睐,教会把饼与酒的偶性与实质分开解释,一方面可以强调神在圣礼中的临在,另一方面又避过了感官的质询。变质说最重要的诠释者是圣托马斯阿奎那。圣餐的变质说在阿奎那之前已经被天主教会所确认,阿奎那用哲学为神学建立了理性的基础,圣餐的变质说因而得到巩固,圣托马斯阿奎那被大公教会誉为天使博士。托马斯阿奎那做出的卓越贡献是,“他不仅说明这是天主所启示的当信的奥秘,而且也是符合自然哲学的,从理性和逻辑上可以被人理解的一种转变。”(6)天主教对圣餐的正式教义指出,与人之感官接触的是没有改变的「偶性」,故感觉上仍是饼与酒,但改变了的是「实质」,这是需信心接受的对象。
托马斯阿奎那在他的《神学大全》中详细解答了他所提出的如下问题:“基督的身体是真实地在这圣礼中,还是仅仅作为一个象征或符号?-在这圣事中,饼或酒的实体在圣餐后是消失了,还是溶入了它们的原始物质中?-饼能否转化为基督的身体?-这种变化是否瞬间发生?-整个基督是否包含在这圣礼之下?-基督是否在饼酒的每一部分之下都是完整的?-基督的身体在这圣礼中,是否可以被任何人看到,至少是被受荣耀的人看到?-没有本质的偶性(附加属性)是否仍然在这圣礼中? (7) 对于“饼如何转变为基督的身体”这一问题,,托马斯阿奎那首先提出了一个自然哲学概念,一种物质在特定地点的出现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方式是地点的改变;第二种方式是物质的改变,在圣体圣事(圣餐礼)中,基督的临在使物质改变,是一种超自然的转变,也就是说基督并不是被我们制造出来的新物质,而是他荣耀的身体本身就既存在于天上,同时存在地上,这是人类理性难以理解的,但《圣经》却惊人地记述了这个真理:“除了从天降下仍旧在天的人子、没有人升过天。”(约翰福音3:13)对于这一难题,阿塔那修在《论道成肉身》中解释说:“道成肉身为何没有限制道的无处不在,也没有减损他的纯洁。他并没有如有人所认为的受制于身体,虽然存在于身体里面,却仍然无处不在 虽然推动身体运动,宇宙却并非缺乏他的运作和神意 , 最为奇异的事是,他原本是道,绝不可能被其他事物所包含,而是把一切包含在自身里面,正如一方面存在于整个造物界,同时在存在上又迥异于宇宙,借自己的权能显现于万物之中一一安排万物,在一切之上,在一切之中显明他自己的神意,赐生命给每一事物并一切事物,包含一切,却不被任何事物包含,只在他自己的父里面,整体如此,每一方面也如此。”(8)
阿塔那修的解释并不令人满意,他为什么没有受制于身体,虽然存在于身体里面,却仍然无处不在 虽然推动身体运动,宇宙却并非缺乏他的运作和神意呢?在形而上学的思想框架内,阿塔那修是不可能解决这些问题的。
主耶稣从天降下但仍旧在天,为了使我们可以接触到他,通过圣体圣事中的媒介(司祭、祈祷词、圣饼和酒)他就瞬间出现在一个新的地方,而他自身不需要任何变化:“圣托马斯阿奎那指出,‘基督在物理上不可动摇也不受影响地在他的荣耀之中。’理解了事物的本质和附加属性(偶性),我们就能理解圣体的质变:天主以其能力改变了饼和酒的本质——成为了基督的身体和血,但并没有改变它们的附加属性(偶性)——饼和酒的化学成分。”(9)
四,路德对天主教的圣礼论的批评
大公教会主要的崇拜就是圣餐礼,称为“弥撒”或圣祭,拉丁语 Eucharistia, Synaxis,新教的英国圣公会的主要崇拜同样也是圣餐礼:“圣餐礼已经被选作等同于新教的弥撒,它近期用在主流新教普世教会的文献中。” (10)新教改革家不接受被称为“变质说”的圣餐理论:“庆祝弥撒的方式包含了一些不为改革家所接受的假设。他们不喜欢那被称为‘变质说’的理论,这理论认在弥撒中的饼与酒被祝圣后,虽维持其外表形态,实际上却转化为耶稣基督的身体和宝血。” (11)
到1520年,中世纪教会的圣礼体系成为各种宗教改革派别批评的对象,“改革家不断攻击中世纪对圣礼的数量,性质和功能的理解,而且把真正圣礼的数量从7个减至2个(洗礼和圣餐礼)。”(12)路德在1520年的著作《教会被掳于巴比伦》中展开了对天主教圣礼观的重要攻击,强调圣礼的可见的物质记号的重要性:“然而,最好是把圣礼的名称只限用于那些有记号的应许上。那些没有记号的,就仅仅是应许而已。所以严格说来,上帝的教会里只有2个圣礼——洗礼和圣餐礼。因为只有在它们里面,我们才能看到神圣设立的记号和赎罪的应许。”(13)
天主教会对圣餐礼做出正确定义,但其基于亚里士多德哲学对圣餐礼做出的理解,即所谓经院哲学的解释却是有问题的:“變質說堅稱餅和酒的偶性在祝聖的那刻沒有改變,但它們的本質卻從餅和酒的本質變成基督的身體和血。我們將會看到,這種對真實臨在(real presence)的性質之理解在早期引起爭論。”(14)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对物质宇宙的理解囿于他所处时代对物质世界的认知限制,无法对宇宙的本质作出正确的解释。亚里士多德对偶性与实质(本质)做出区分是重要的贡献,但并不彻底因而是错误的。事实上正是他的“实质”论妨碍了人类对圣体圣事的正确认识:“過去一千二百年教會都有正確的信念,在此期間,聖教父從沒有在任何時間、任何地方提及過「變質說」這觀念(這是一個矯飾的詞彙和觀念)。直到過去三百年來,亞里士多德的偽哲學開始入侵教會。從此許多東西都被錯誤地界定,舉例說,上帝的本質既不再認為是被生(begotten)的 ,也不是生出(begets)的 。又或說靈魂乃是身體的本質性形式……但為何基督不能將祂的身體包含在餅的本質之内,如同包含在餅的偶性之内呢?舉例說,在燒紅了的鐵中,那兩種本質(火和鐵)完全混合在一起,以致每一部分都同時是鐵和火。為何不能說基督榮耀的身體可以包含在餅的本質的每一部分之中呢?” (15)
路德在他的《教会被掳至巴比伦》的论文中,对中世纪教会的圣礼教导提出了根本性的批评,认为“变质论”的概念是站不住脚的。他拒绝接受对基督临在的亚里士多德式的变质论的解释:“路德認為變質說似乎很荒謬,將奧祕理性化了。路德認為最重要的是基督在聖餐中真正臨在,並非靠某些特別的理論去闡明祂如何臨在。他借用俄利根的一個意象去說明他的論點:如果將鐵置於火中加熱,它自然會熱得紅紅,在這塊熱鐵之中,鐵和熱均同時臨在。為何不用一些好像這個簡單的日常生活中的類比去闡明基督在聖餐中的臨在,而偏偏用一些經院式的微妙理論去理性化之?” (16)
反对天主教的圣餐观是改教运动的重要主题,路德指出祝圣后饼、酒仍为饼、酒,但领食时,耶稣的血、肉却与饼、酒同在。路德的理论被称为「合质说」或「同质说」,然而,路德本人从未用过「合质」一词,他没有否认天主教会对圣餐礼的定义,他所反对的只是经院哲学对圣餐礼的亚里士多德式的曲解:“路德对神学教义的批评,始终只指向中世纪经院哲学家提出的那些理论以及中世纪时代主要为使教会的那些旧教义迎合亚里士多德哲学而对它们作的曲解。” (17)路德认为“经院神学中的神不是借基督显现的上帝和圣父,而是完全陌生的神,也就是异教哲学的抽象统一体。”(18)
事实上,路德维护旧时罗马天主教所坚持的立场也就是大公教会自使徒时代起一直持有的关于基督位格的正确立场:“他随之声称,他站在旧时罗马天主教所坚持的立场上,说他的神学与罗马天主教一样都是建立在相信上帝是三位一体,相信基督的位格就是上帝的化身的基础之上。旧神学与崇拜圣母玛利亚和崇拜诸圣徒毫不相干。”(19)
基于对基督位格的理解,路德和改革家们一致认为,圣礼的有效性完全取决于基督在他的话语中所作的应许,而圣礼的有效性取决于基督在领受者面前的同在:“圣礼中所得到的并不是模糊的顾弄玄虚的,也不是说不可思议的宽免,而是基督耶稣本身。” (20)
路德视经院哲学对圣礼神学的解释是一种诡辩,这并不是说罗马天主教会对圣餐礼的定义是错误的,而是说经院哲学的解释是不正确的,错误的解释妨碍了人类对圣餐礼神学真理的把握:“在1517年所著《经院神学争辩》中路德清楚说明在神学中对亚里士多德主义的完全拒绝。”(21)“变质说的理论主张饼与酒的偶性(其外表,味道。气味等)在祝圣的一刻保持不变,但它们的实体却由饼与酒变为耶稣基督的身体与宝血。路德否定此“假哲学”视之为荒谬。并力主反对这种运用亚里士多德观念的方法。“(22)
亚里士多德哲学在基督教新教神学中毫无地位。路德并没有批判饼与酒变为基督的身体与宝血的背后的基本观念:“此错误完全没有重要性,只要基督的身体与宝血是与上帝的话存在一起。”(23)路德反对的不是“真体同在”的概念,而是对这种同在的独特解释:“路德和阿塔那修斯一样,使神学摆脱‘诡辩’重新回到宗教上来,并以他的救世主就是创造天地的上帝这一内心宗教经验作为他的出发点。” (24)
如何把握圣餐礼的神学真理呢? 对基督而言是真实的,对圣礼也是真实的。神性居住在人体内,不需要改变人的本性,正如麦格夫所解释的:“同一道理,在聖禮中,餅和酒不需要變質,基督也不需要盛載在餅和酒的偶性之内,才能令基督的真正身體和真正的血臨在。兩者是同時存在。”(25)
路德认为饼与酒真的成为基督的身体和宝血,这并不是路德神学保守主义的结果。(26)路德拒绝变质说只是因为变质说的亚里士多德式的基础。而不是因为变质说所体现的真理内容有问题,事实上,路德“接受变质说所暗示的基本观念——基督在圣餐中的真实临在。”(27)
路德1519年在《基督真实与神圣身体的蒙福圣礼》的论文中写道:“在圣礼中我们看不见任何奇妙的东西——只不过是普通的水,饼和酒,以及一个讲员的说话。那是没有任何事物引人注目的。然而,我们必须学会发现在这些毫不起眼的事物之下,隐藏了荣耀的尊荣。那就如同基督在道成肉身中,我们看见一个不坚固,软弱和会死的人——然而,他正是上帝本身的尊容。正是以相同的方式,上帝亲自向我们说话,并且这些平凡和粗俗的物质中面对我们。” (28)对于路德来说基督是真实临在于圣餐中,但是慈运理却认为基督只是在信徒的心中。(29)
五,新教因圣餐礼教义的分歧而分裂
1520年路德發表了三篇論文:《致德國基督徒貴族書》,《教會被擴巴比倫》,《基督徒的自由》奠定了宗教改革运动的理论基础,在《告德意志族贵族书》中,他呼吁公侯们收回主教和修道院院长的财产和世俗权力,并且实际上建立一个全国性的德国教会。在《教会被掳巴比伦》中,他认为罗马的圣事体系让基督徒成为“囚徒”,剥夺了基督徒个人无需神父做中介,凭着信心就能直接与神亲近的自由。他只保留了洗礼和圣餐。在《论基督徒的自由》中,他认为来自确定信德的内在的灵性自由会引导人做善功。(30)
天主教历史学家毕尔麦尔总结路德改革运动对圣体圣事(圣餐礼)的总体态度:“路德否认圣餐中的变质说,即面包和酒真正成为基督的圣体圣血),路德很尖锐地强调信徒们的"普遍司祭职”。(31)路德只承认圣洗(洗礼)和圣餐(弥撒)是圣礼,部分承认忏悔圣礼。他要求所有信徒都能接受两种形式的圣体(即耶稣的身体和血),但他强调,“这些圣事只能通过信仰发挥效力。”(32)在圣餐礼的教义上,“宗教改革者一致声称,圣礼的效力并不在于难以理解的圣恩,而是在于参加圣礼的信徒可以在那里遇见并迎接基督这一事实。”(33)关于圣餐,改革派的意见有如下表达,海尔维西告白(1536年)中说,“我们认为,救世主真正地将自己的血和肉,即他自身,献给他的亲人。” (34)苏格兰告白(1560年):“我们确信,在我们惯用的圣餐中,基督耶稣与我们结合得如此之紧密,以致他成了我们心灵的营养和食物。” (35)苏格兰改革派新教会在《圣餐仪式的执行方式》中指示:“让我们认识到,这样的圣礼是救治一切贫病生灵的唯一良药。”(36)海德堡教义问答(1563年)说圣礼“是上帝神圣而又可看到的符号,说到底是上帝能以此向我们更充分地表明和保证福音书中所作的许诺。” (37)
以路德为代表的圣餐观坚持认为,面包和葡萄酒与基督的身体同时共存。在本质层面上,饼和酒与基督身体的本质同在,没有任何改变。路德认为变质论是荒谬的,路德相信,最重要的是基督确实在圣餐中临在,而不是对他是如何出现的某些特定的理论解释。路德不相信变质论,而只相信基督在圣餐中的真实临在。基督同在的事实比任何理论或解释都重要。路德相信的不是變質說,而僅僅是基督真正臨在於聖餐中。他在《教會被擄巴比倫》書中對中世紀教會的聖禮教導提出基礎性的批評:“認為「變質說」這概念站不住腳。當路德主張基督在聖餐禮中真實臨在時,他拒絕接受變質說對基督臨在的那種亞里士多德式的解釋。” (38)
尽管路德的圣餐观很明确,然而改革派最终还是因为圣餐观而分裂,这种分裂不仅导致新教不同教派的产生,而且导致严重的政治后果。慈运理不接受路德的解释,他认为圣餐只是一种纪念性的圣礼,祝圣并没有改变饼、酒的本质,也不会因此就使耶稣的血、肉与饼、酒同在。因为这个分歧,德国与瑞士的改教家一直不能携手合作:“在政治层面上,这场争论导致了宗教改革运动两股福音运动分支的永久分离。”(39)“對慈運理來說,聖餐是「記念基督的受苦,而不是獻祭」。他堅持「這是我的身體」這句話不能按字面去理解,因此他除去所有「基督在聖餐中真實臨在」的觀念。基督為教會留下一個具象徵性的記號,叮囑教會以此記號來記念祂,直等到祂在榮耀中再回來的那曰。但「這是我的身體」(太二十六26)又該如何理解?傳統上教會以這句話作為基督真實臨在的觀點的基礎,路德也抓住這句話來為基督的真實臨在辯護。慈運理認為「聖經裏面無數經文中的「是」字,應作『表明』〔signifies〕解 。”(40)
路德和慈运理的分歧是关于圣礼的记号和记号所表示或暗示的属灵恩赐之间关系的问题。加尔文则采取介乎路德与慈运理之间的意见,否认祝圣会改变饼、酒于分毫,也否认圣餐只是一种纪念仪式,他认为有信心的领餐人士,能得着基督之身体与宝血的能力。在圣礼中,符号和它们所象征的恩赐之间有着密切的联系,这些符号是可见的,而它们所表示的东西是精神上的,是看不见的。然而,符号和符号所表示的东西之间的关系必须如此密切,以至于一个可以应用于另一个。所表示的东西通过它的符号来产生效果:“信徒應該常持定以下的規則:信徒何時看到主所指定的象徵符號,他們都應思想並相信所表明的事物的真理確實臨在於此間。 除非那象徵符號的確令你真正參與其中,否則主為何將祂的身體的象徵符號放在你手中?因此,假如一個可見的記號已經給了我們,叫我們去把那不可見之事物的恩賜打上印記,那麼當我們接受這身體的記號時,就讓我們肯定那身體也同時賜給我們了。加爾文一方面保持記號與被表明的東西的分別,另一方面又持記號真正指向它所表明的恩賜。”(41)
麦格夫评价加尔文的圣礼神学不是政治上的妥协,而是他对人类如何获得对上帝的认识的独特理解,他的“俯就”(accommodation)概念旨在表明上帝屈尊于人类认知的弱点,调整他的存在方式以适应人类形象思维的局限性:“宗教改革运动的一个中心主题,在于强调圣礼对福音教会灵性的重要,即是对人类软弱的神圣俯就。这个概念尤其与加尔文有关。” (42) “对于第一代改革家来说,圣礼是上帝对人类软弱的回应。它们是对我们的限制的俯就调适。” (43)对于加尔文来说,圣礼是对我们的恩慈俯就,上帝知道我们信心的软弱,迁就我们的限制。(44)
新教关于圣餐礼的分歧和争论的后果及影响一直延续至今,麦格夫写到:“毫無疑問,十六世紀的基督教對這個重要課題存在非常大的分歧,這爭論一直維持到今天。” (45) 对于路德来说,基督是真实临在于圣餐之中,但对于慈运理来说,基督只是在信徒的心中,新教领袖意识到路德与慈运理在圣餐上的分歧的严重性试图尽快医治所造成的创伤。其中一个重要尝试,是定义新教对圣餐礼的共同立场:“‘苏黎世合一信条’是1549年5月同意的一个信仰形式。”(46)
新教关于圣餐礼的分歧导致的政治后果是什么呢?黑森伯国领地伯爵菲力一世,支持德国宗教改革,他是当时新教势力最重要的支持者,本来憧憬以联合福音派阵营对抗新组成的天主教势力,但他的这个希望盼望破灭了,宗教改革运动的政治可信性受到严重质损害。到了1530年,查理五世,开始重新施展其对日耳曼的新教势力,要彻底扑灭宗教改革运动, 1531年,菲力一世与萨克森选侯约翰·腓特烈一世组建施马尔卡尔登联盟。在1547年施马尔卡尔登战争中,腓力一世兵败被俘:“这政治的后果,可以说很大程度上是由于路德与慈运理两人在圣餐上的分歧所造成的。” (47)
六,天主教就圣餐礼教义对新教各派的反击
路德发起的宗教改革运动被大公教会(天主教会)认为是一场导致信仰分裂的灾难,天主教历史学家认为面对路德发起的改革运动,天主教会没有及时改革,导致了信仰分裂:“由于教会的改革己迫在眉睫,而教会并没有及时进行这些多人热切渴望的改革,所以导致了16 世纪 20 年代的可怕灾难,即信仰的分裂,这个灾难通常被称为宗教改革。” (48)
那么天主教会是如何应对这场可怕的信仰分裂的灾难的呢? 天主教会集中力量一方面抵抗来自内部的危险局势,另一方面回应来自外部的攻击:“天主教会内部逐渐形成了一场复兴运动,这个运动可以算为整个教会历史中最有趣的现象之一。这个全面的复兴是从意大利和西班牙开始的,包括修会生活的革新、特伦托大公会议的改革工作。” (49)
特伦托大公会议于1545年12月13日至1563年12月4日在北意大利的特伦托与波隆那召开,除了在1547年在波隆那开了大约9至11次的会议,在特伦托共开了25次会议。会议的召集人教宗保罗三世主持了头八次的会议,第12至16次会议由教宗尤里乌斯三世主持,最后17至25次的会议由教宗庇护四世主持。
特伦托会议是近代教会历史的主轴,是天主教会最重要的大公会议。促成会议的原因正是马丁·路德的宗教改革。“特伦托大公会议经过一段时间,才回应与宗教改革相关的圣礼观点。”(50)“会议的崇高目标是确保传统信仰不受改革因素的影响,通过激进的教会改革措施与那些离开教会的人达成共识,以恢复宗教上的合一。” (51)会议代表了天主教会对宗教改革的决定性回应,对路德极力攻击的各项教义问题决议如下:罗马教会之一切教会圣传,与《圣经》具有同等地位。所有基督徒必须承认教宗之地位。路德所谓因信仰而获赎罪(因信称义)之说为异端。
会议第一阶段(第一次至第十次会议,1545年12月13日至1547年3月11日)批准和公布的决定分为“信仰条例”和“改革条例”,阐明天主教信仰的内容,因为新教徒拒绝一些基本的天主教教义,提出一个新的"形式原则" 即唯靠《圣经》)和"内容原则" (即唯靠信仰) ,对教会有一种“唯灵论”的理解,不承认部分圣事。第四次会会议规定除了《圣经》以外,来自使徒的“圣传”也是与《圣经》有平等权利的信仰泉源。(52)第五次会议(1546年6月17日)宣布“原罪”的教义,第六次会议(1547年1月13日)宣布“成义”的法令,指出信仰是“人类所有救赎的开始,基础和来源”;“这项法令是神学的杰作,非常准确地阐明了天主教的教义,反对新教的主张。” (53)
天主教会需要对路德做出明确的官方回应,首要问题就是称义问题。第六次特伦托会议对新教挑战的决定性回应,再次确认奥古斯丁对称义本质的理解,“称义谕令”是这次会议的重要成果,把所有的批评都集中在路德的观点上。特伦托大公会议积极捍卫奥古斯丁的原初观点,认为称义是重生和人性更新的过程,带来了罪人外在地位和内在本质的变化。“称义不仅是罪过的赦免,也是人的内在生命的圣化和更新,通过愿意接受上帝的恩典和恩赐,使不义的人可以成为义人。” (54)
第七次特伦托会议(1547年3月3日)对“圣礼”的问题宣布了教会关于救赎的一般措施(圣礼)的理论及其对洗礼和坚振礼的教导。“特伦托第七次会议于1547年3月3日达成结论,发表《有关圣餐的至圣圣礼通谕》简称《圣礼通谕》。从许多方面看来,这是一项过渡期的措施,为的是抗衡新教的观点,而不用提出详细的天主教答辩。” (55)
《圣礼通谕》明确谴责改革家对一些圣礼的观点以及他们施行的方式,特别针对“圣礼表明恩典,恩典藉着信心获得”的观念。《圣礼通谕》宣布“1,若有任何人说,新律法的圣礼并非全部由我主耶稣基督设立;或者那是多于或少于7项,即洗礼,坚振礼,圣餐礼,辅赎礼,临终传油礼,按立礼和婚礼;或是浙项中的任何1项并非真正和本质上是一项圣礼,愿他们受到谴责。5,若有任何人说,这些圣礼的设立唯独是为了培养信心,愿他们受到谴责。6,若有任何人说,新律法的圣礼没有包含它们所表明的恩典;或者,它们没有把恩典赋予那些没有把障碍放在它路途上的人(仿佛他们只是恩典的外在记号,通过信心接受,以及基督徒宣认他们所是的某些记号,藉此信徒是[在人层次上]有别于不信者,愿他们受到谴责。7,若有任何人说,新律法的圣礼不是按圣礼本身赋予恩典,而是唯独在神圣应许中的信心就足以得到恩典,愿他们受到谴责。”(56)
特伦托第十三次会议(于1551年10月11日结束)讨论了基督在圣礼中的真实临在问题,圣礼的本质是什么? 如果圣餐的饼和酒有变化,那是什么? 第十三次会议确认了“变质说”,坚称在圣餐中使用的面包和酒实质地转化为基督的身体和血。第十三次会议强烈捍卫传统观点,对基督在圣礼中的真实临在采取了决定性的立场,确定“变质”一词是描述面包和酒因祝圣而在本质上转变的正确词语,强烈肯定基督的实质临在,在祝圣之后,饼和酒被改变了,饼的整个本质变成了我们主基督身体的本质,酒的整个本质变成了他的血的本质:“在餅和酒被祝聖之後,我們的主耶穌基督便真正地,真實地和實質地存在於外表是物質性的可敬的聖餐禮中。”麦格夫就此写道:“注意用詞的強烈,这种变化被称为‘变质’是恰当和正确的,饼和酒的本质转变为基督的身体和血是这个教义的重点。”(57)
《圣礼通谕》提出罗马天主教的正面立场,猛烈抨击否认基督真实临在的新教派别,特别是慈运理派的观点,《圣礼通谕》明确指出:“在饼和酒祝圣之后,在那些外在事物的呈现下,我主耶稣基督是真正,真实和实体上被盛载于神圣主餐的可敬圣礼中。我们的救主按照他存在的自然形式,坐在天上圣父的右边,同时,在圣礼中,以他的实体在多处地方临在于我们,这事实是没有矛盾的。….某些爱争论和邪恶的人扭曲了它们(指基督的话语),使之变成虚构和幻想的借喻,藉此否定基督的肉和血的真理,那是最可鄙的行动。” (58)
这次会议强而有力地维护了变质说的教义和用语。“藉着饼和酒的祝圣,因起了一个改变,使饼的一切实体变成基督的身体的实体,并且使酒的一切实体变成基督的血。这种‘改变’正是神圣天主教会政党和恰切地称之为‘变质说’的。” (59)
特伦托大公会议的结束阶段非常重要,但德国的代表不多,因为德国的主教们担心新教的活动,他们不敢来:“新教的君主们在瑞姆堡的会议上 (1561 年1 月)再一次以不礼貌的形式拒绝了教宗的邀请,他们没有派代表到特伦托 。”(60)
教宗保罗三世于1549年9月13日暂停会议,两个月后,保罗三世去世。新教宗尤里乌斯三世于1550年11月14日颁布诏书,继续进行特伦托会议。此后会议中断四年,教宗庇护四世最有贡献的行动是重新召集特伦托会议,会议的第三阶段也是最后阶段(1562年1月18日到1563年12月4日)确定有关圣礼的规则,“这方面的讨论很复杂并需要很长时间。大会甚至几次面临解散的危险。”(61)庇护四世在 1564 年允许好几个德国教区在某些条件下可以以两个形式领圣体,“以两种形式领圣体"的规定在巴伐利亚(1571年)和奥地利 (1584 年,除波希米亚外)再次被取缔。”(62)特伦托大公会议宣布法令,澄清关于“以两种形式领圣体”以及儿童领圣体、弥撒礼、圣秩圣事和婚姻圣事的含糊之处。(63)尽管教会的圣统制受到宗教改革运动的强烈冲击,特伦托大公会议并没有在“主教权”和“教宗首席权”之间做出决定:“教会的圣统制受到冲击,但教宗保持了圣统制上的完整性,而那些新教人物在宗教信仰上的主观主义被拒绝。” (64)
七,超越形而上学对圣体的认知
天主教就圣餐礼对新教各派的反击是强而有力的。特伦托大公会议完成了关于"圣事"(圣礼)的规定,其中特别重要的就是关于圣餐礼(弥撒)的通谕。《有关圣餐的至圣圣礼通谕》否定并谴责了“圣礼的设立只是是为了培养信心,只是恩典的外在记号,唯独在神圣应许中的信心就足以得到恩典,而不是按圣礼本身赋予恩典”的新教圣餐观,维护了圣餐“变质说”的正统理论。与天主教的权威和统一的理论相比较,新教却不能达成统一的理论而导致教派的分裂。德国之外,英国亨利八世的改教,没有否定天主教的圣礼系统,而是强烈维护大公教会的圣礼观,英国亨利八世的改革只是建立一种没有罗马教宗的天主教,英格兰最初的“宗教改革”所涉及的惟一宗教问题是教宗的最高主权问题:“亨利八世并不打算放弃原来的信仰。事实上,他认为自己是天主教教条的捍卫者。1521 年,为回应路德对七大圣事的攻击,这位国王写了《七大圣事辩护》。他在文章中严厉谴责路德,称其为“毒蛇”和“地狱中的狼”。教宗对此十分感激,授予亨利“保教功臣”的头衔———直到现在英国君主们仍然拥有这个头衔。亨利在国内仍然坚持天主教教义。显然,他的目标是建立一个英格兰天主教会而不是罗马天主教会。“(65)
而宗教改革运动的核心人物路德本人也没有否认天主教关于弥撒(圣餐礼)的体系,没有否认天主教会对圣餐礼的定义,事实上路德站在旧时罗马天主教所坚持的立场,他所反对的只是旧教义迎合亚里士多德哲学对圣餐礼所作的曲解。路德斥之为“诡辩”,“假哲学”。根据亚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学,某物的实体是其基本性质,而其偶性(附加属性则是外观,(例如其颜色,形状,味道等)。变质说认为饼与酒的偶性(其外表,味道。气味等)在祝圣的一刻保持不变,但它们的实体却由饼与酒变为耶稣基督的身体与宝血。那么为什么,祝圣后的饼与酒的偶性(其外表,味道。气味等)保持不变,而它们的实体却由饼与酒变为耶稣基督的身体与宝血呢?经院哲学的集大成者圣托马斯阿奎那用一种超级的物理学来诠释这个奥秘,认为基督在物理上不可动摇也不受影响地在他的荣耀之中。“上帝以其能力改变了饼和酒的本质成为了基督的身体和血,但并没有改变它们的附加属性(偶性)即饼和酒的化学成分。”(66)
那么为什么上帝不一同改变它们的附加属性(偶性)即饼和酒的化学成分呢?圣奥古斯丁写道“你看到的是饼和圣杯,这是你自己的眼睛反馈给你的,但你的信心迫使你接受的是,饼就是基督的身体,圣杯就是基督的血。”(67)。圣托马斯给出了进一步的解释,“首先,圣体圣事中的无限恩典与美好只能靠我们的信仰去领受——对饼和酒外形的保留有助于培养我们灵性的生命,我们所得救依靠的是恩宠,而不是依靠人性所获得的知识。第二,这样的保留尊重了人类的自由意志——即选择是否接受天主恩宠的自由,正如他一向的方式,通过恩宠和爱的展示而呼召人,而不是强迫人屈服。最后,面包和酒也贴合了圣经的描述——正如基督所说,他的身体是天上的食粮,是灵性的食粮,正如吗哪养活了出埃及之旅中的以色列人,他的身体也滋养了我们在世的旅途。圣托马斯非常推崇圣体圣事,他认为这是‘爱的圣事’。饼和酒的转变使我们能够从肉体上也能接近主耶稣,正如他在《马太福音》28章和《约翰福音》17章中所许诺的。而这样的奇妙方式也滋养了他的教会,允许了我们历经两千年依然能够无时无刻不领受天主的恩宠。”(68)
无论是圣奥古斯丁还是圣托马斯阿奎那都没有解释为什么上帝不一同改变它们的附加属性(偶性)饼和酒的化学成分这个问题,相应地,他们也就没有能够证明酒和饼的本质发生了改变,只是声称这奥秘是上帝通过他的全能凭空创造的新实存,并不需要借助其他物质参与反应。在创世中,上帝是从“无”中创造了新物质(宇宙万物、时间、空间、物理定律等),而在圣体的质变中,天主是从已经存在的某种物质(饼和酒)中产生了新物质(基督的身体和血):“圣托马斯在他的论文中天才地结合‘自然界新物质的产生’和‘天主从无中创造’这两种物质的变化来解释圣体质变,他认为我们可以参考这两种变化形式来理解这一奥秘。”(69)
经院哲学没有突破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的本质(实体)与属性(偶性)的界定,因而无法对圣餐质变说做出合理的解释而只能斥诸人的信心。质变说的困难不是神学的问题,而是哲学的问题,对于经院哲学来说,既找不到饼与酒的形而上学本质,又取消不掉饼与酒的附加属性。而对于改革派的教义来说,酒和饼只是一种外在的符号和形式,基督圣体(圣血与圣肉)是与酒与饼同在的,酒与饼并没有变成耶稣的圣体,而是基督真实临在酒饼之中。但是基督也可以临在万有之中,事实上,基督充满万有,这样圣餐礼就变成一个可选项,换句话说,圣餐礼对于人的生命变得不是绝对必需。只要凭信心,即使没有圣餐礼,信徒也能得救,从而也就否定了圣餐礼作为生命之源,生命之粮的首要意义。
从这个意义来讲,天主教对新教各派的圣礼论的批判是合理的,路德信义宗的“同质说”或“含质说”(Consubstantiation),加尔文归正宗的“属灵的临在”(Spiritual Presence),以及福音派的象征说或纪念说(Memorialism) 都受到天主教会的谴责。慈运理派的象征说不仅不能被路德信义宗接受,更是受到特伦托大会的强烈谴责:“某些爱争论和邪恶的人(暗指慈运理)扭曲了它们(指基督的话语),使之变成虚构和幻想的借喻,藉此否定基督的肉和血的真理,那是最可鄙的行动。” (70)
与经院哲学一样,反经院哲学同样受到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的束缚,人类思维的生物学实用主义的形象化与对象性功能导致人类既对上帝也对宇宙的认知错误。上帝是非形象非对象性的位格存在,而宇宙是这个位格的一种思维方式,换句话说,宇宙是上帝这位绝对位格(我是)的思维符号,相对于上帝位格存在的真实性,宇宙只是作为上帝思维活动的一种符号化的虚拟存在,但对人类意识而言,宇宙确实是一个客观存在的巨无霸物质结构,宇宙万有本身并没有什么形而上学的本质,万有只是作为上帝思维符号的一种虚拟现象。
“對基督而言是真實的對聖禮而言也應該是真實的。”(71)鉴于宇宙万有的符号性质,显然圣礼中的物质载体也起着符号的功能。在圣礼本质的问题上,“5世纪的圣奥古斯丁将圣礼描述为‘上帝的外在可见的记号’”。(72)路德也将圣礼解释为上帝建构的记号:“弥撒的饼和酒同时提醒我们,一方面是上帝的恩典的真实和代价,另一方面是我们在信心中对这恩典的回应。”(73)圣礼被认为是不可见的恩典的可见记号,并以某种方式成为恩典的渠道,墨兰顿在《论弥撒的命题》中指出,“一项圣礼是一个被制定和被认可的恩典的记号,那是建基于稳固的福音基础的凭籍。这不是我们自己选择的记号;乃是为我们而选择的记号。”(74)记号论或符号论是加尔文圣餐理论的要点:“1,圣餐的意义是神圣的应许。那是作为记号本身具有的。2,圣餐的实体关乎我们对基督身体的领受。在领受基督身体的记号(饼与酒)中我们同时领受基督的身体本身。3,圣餐的美德在于基督为信徒赢得的恩典——救赎,公义和永生。”(75)
关于宇宙万有的符号性质,黑格尔的现象学认为,一件事物在它本身里面是“无”, 因为任何事物本身里面是虚无,黑格尔写道:“事物本身里面是虚无;它只有在关系中才有意义,只有通过自我及其对自我的参照才有意义"(76)黑格尔的这一重要论述清楚地阐述了万物的虚拟符号化的本质,任何事物只有当它处于一个关系中时才有它的意义,因此,一个现象学的存在的实质或本质是虚无,它没有存在的本质,或者不能被称之为一种存在,因为它不是它自身,它没有它自己。因此,我们可以从这一命题推导出,整个虚拟宇宙并没有它自己的意义,没有它自己的存在,没有它自己的本质,没有它自己的自我,没有它自己的位格,没有它自己的生命,没有它自己的意义。宇宙是一个虚拟的影子,像一个梦,但却是神的一个真实的梦。它只有通过它的创造者也就是名为“我是”的唯一真神(见钦定本圣经出埃及记3:14-15)才获得它的存在和意义。正是参照这个“我是”也就是在“我是”的宇宙意识中,宇宙才有了它作为“我是”思维符号的功能,也就是说它才有所谓存在或存在的意义。没有这个绝对的 “我是”的宇宙意识,整个宇宙就没有意义,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也不可能存在。
关于宇宙万有的“实质”,科学本以为万有是由原子或基本粒子构成的,但现代科学发现作为一种客观存在的所谓基本粒子并不存在。我们的形而上学思维认为原子,电子,质子等基本粒子是客观独立的物质存在,但事实上它们不是。根据哥本哈根学派的量子理论,原子空间中电子作为粒子的存在只是一种存在的概率。所谓的基本粒子根本不是一种客观存在,正如马克斯·普朗克所写:“作为一个把毕生精力都奉献给了最前沿的科学, 奉献给物质的研究的人,通过我对原子大量研究,我可以告诉你:物质是不存在的。所有物质的起源和存在都是依靠一种力的功效,这种力使一个原子的粒子振动,并将这个最微小的原子的太阳系统维系在一起。我们必须假定在这种力量背后存在着有意识的、有智慧的心灵。这个心灵是所有物质的母体。”(77)作为量子物理学之父,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之一,马克斯·普朗克以其一生对最明确的前沿科学和物质的研究,基于他专门科学精神的态度,非常严肃地向全世界宣布,根本没有物质。今天,科学已经和马克斯·普朗克得出了同样的结论,所谓的宇宙并不是真正的存在,而只是一个虚拟的幻影:“我们的宇宙只是一个更大现实的一个影子。” (78)
科学研究证明,物质宇宙实际上是一个数字的,虚拟的模拟的现实,换句话说,我们的宇宙是一个虚拟的现象,像影子或幻觉,就如被称为“观测天文学之父”,“现代物理学之父”,“科学方法之父”、“现代科学之父”的伽利略所说:“我们五官所感知的物质世界的存在是虚假的,而其背后的真实存在是一个几何世界。” (79)伽利略是人类历史上伟大的科学家之一,他的工作具有划时代意义,爱因斯坦和英费尔德在他们合著的《物理学的进化》一书中说:“伽利略的发现以及他所应用的科学的推理方法是人类思想史上最伟大的成就之一,而且标志着物理学的真正开端。”(80)
既然万有都是作为上帝思维符号的一种现象学的虚拟符号,它们本身是没有所谓形上学本质的,它们只是一种功能性的虚拟存在,如果硬要说它们有一个本质的话,这个本质只能是使它们存在的上帝本身,也就是说是生产它们作为其思维符号的上帝的思维本身。所以作为上帝的宇宙意识中的思维符号,由于人类生物学的形象化功能,它们就成了所谓的宇宙万有。在人类意识的翻译下,它们就表现为客观的物质存在的形式,但人类意识却不能翻译作为遍在(Omnipresence)的圣体(耶稣复活升天的身体),所以无法感知或发现耶稣基督的神圣身体。耶稣在马太福音和路加福音中已经明确告诉人类他的圣体存在的超物理的方式,(马太福音24:17 路加福音17:24)耶稣圣体(血肉)真实地,物理地,自由地,同时地存在于万有之中,也就是存在于他永恒的荣耀之中,正如托马斯阿奎那所认为的,基督在物理上不可动摇,也不受影响地在他的荣耀之中。
饼与酒作为万有中的“物质”现象,与其他一切事物一样,是上帝的思维符号之一,它们只是上帝宇宙意识中的一个普通的符号,并没有什么形而上学的本质或实质。在它们被祝圣之后,圣体不仅临在酒饼之中,而且就是酒饼的本质或实质,因为酒饼自身没有本质或实质,只是虚拟的符号。在人类形象化,对象化思维功能的翻译下仍然是,也只可能是饼和酒的形象存在或形式存在,没有它们自己的所谓本质或实质,所以不是说它们的本质变成了圣体,而是说上帝接纳了它们的虚拟存在属性或符号功能而成为上帝的圣体,即耶稣基督的物理存在。上帝与他的圣体是统一的:“我与父原为一。”(约翰福音10:30)“他在万有之先.万有也靠他而立。”(歌罗西书:17)万有本身是空的,虚拟的,无实质的,功能性的,只是靠他而立,靠他而存在,他才是万有存在的原因和力量。
所以耶稣圣体是支撑宇宙万有现象背后的根基,这个根基的原理或法则是什么呢?这个原理或法则就是耶稣圣体替代性牺牲的功能,《圣经》用创世以来被杀的羔羊的象征来表达。支撑宇宙万有的根基被描述为无限受苦的被杀羔羊,这是《启示录》启示的伟大真理。创造宇宙,支撑万有的最强大力量不是神话传说中各种抽象或偶像的神,也不是人类科学理论中各种各样莫名的粒子,微波,能量,力量,原理,规律或法则,而是被表达为“被杀羔羊”的耶稣圣体,他曾被杀,却永远活着,掌握着宇宙及人类历史的命运:“只有他能以展开那书卷、揭开那七印。”(启示录5:6)宇宙的命运,人类的命运,个人的命运都掌握在这位被杀羔羊的手中,写在被杀羔羊的生命册上。(启示录13:8)(启示录20:15)(启示录21:26-27)被杀羔羊在人类的意识中是最柔弱,最卑微,任人宰割,用于献祭的受苦者,受害者,牺牲者,但却是宇宙唯一的,真正的主宰。(启示录5:6)(启示录5:12-13-)被称为万主之主,万王之王(启示录19:),全能的神,永在的父,和平的君,(以赛亚书9:6)换句话说,真正的神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位高高在上的偶像,而是正在受苦的无限生命。
伟大的德国神学家埃伯哈德·云格尔天才地阐述了被杀羔羊替代性牺牲的原理:“复活故事叙述了这一交遇的结局。它们叙述了一个胜利。应当注意,它们并没有如此叙述这个胜利:仿佛神已经像穿越凯旋门一样穿越死。将死抛在身后,并且一劳永逸,这样不可能战胜死。(81)“罪就是背叛神。所以它通向死,它是死的‘毒钩’,死听从律法的号令用它称王。忍受这种毒钩,承受这种针对自己的否定,神就解除了死的强力,并且首先以此公开了自己的神的身分:神爱人并因此替人受苦。人可以有限地收苦。神不是根本不能受苦,而是能无限地受苦,并且出于他对人的爱正在无限地受苦。因此他是战胜死的胜利者。”(82)
被杀羔羊是圣经历史的核心。以色列为什么要吃逾越节被杀的羔羊?以色列人过逾越节,吃逾越节被杀的羔羊不仅是纪念或感谢上帝领他们出埃及的恩典,而是要真正地获得生命,同样基督徒吃圣餐也不仅仅是纪念耶稣的死,更是接受耶稣圣体(血与肉)所供应的永恒生命:“吃我肉喝我血的人就有永生.在末日我要叫他复活。我的肉真是可吃的、我的血真是可喝的。”(约翰福音6:54-55)
“他不是一个远离一切,在一个不受世界苦难影响的超然中保持高高在上的神,而是一个积极参与并涉入这段昏暗历史的神。他不是一个无动于衷的、没有感情的、无法相处的神,而是一个有同情心的、有怜悯心的神。”(83)他将他自己的圣体赐给人类作生命之粮以维持人类的生命存在,充分展示我们的神的怜悯的心肠。被杀被吃的逾越节羔羊所表明的正是圣餐礼的真理:“因为我们逾越节的羔羊基督、已经被杀献祭了。”(哥林多前书5:7)耶稣圣体无限受苦,无限牺牲所释放出来的无限之“善”(Virtue)(见钦定本《圣经》马可福音5:30)支撑我们的生命。正像生物学的“自由能基” 三磷酸腺苷(ATP)通过消耗自己释放生物能量一样,耶稣基督通过牺牲自己释放无限之“善”。“创世以来被杀的羔羊”所象征的被称为生命真粮的耶稣的无限圣体,籍着圣餐礼这个可见符号的恩典渠道,使我们吃下去不致灭亡,反得永生。
不仅我们的生命依赖于圣餐,甚至宇宙和人类的历史也是从耶稣圣体的圣餐杯中不断地生产出来的,这不是什么夸张的比喻,而是真正的神本主义思想。以耶稣无限圣体为参照系,宇宙及人类历史只是从创世以来被杀羔羊的圣餐杯中不断涌起的虚拟的泡沫。黑格尔在他划时代的著作《精神现象学》的最后引用德国伟大诗人席勒描述精神王国圣餐杯的生动诗句结束了他的精神现象学旅程:“两者,或(知性地)被理解的(begriffen)历史,立即形成绝对精神的回忆和各各他,现实,真理,它的宝座的确定性,没有这些,它是没有生命的,孤独的,单独的。只有这精神王国的圣餐杯向神涌起他自己的无限的泡沫。”(84)
八,结语
综上所述,天主教与新教关于圣餐礼的交锋是宗教改革运动以来教会历史中最为重大的事件。对圣餐礼中的饼与酒实质上是耶稣的肉与血的真理的认识和把握只有超越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对耶稣圣体的认知才是可能的。天主教特伦托大公会议《圣礼通谕》确认了圣餐礼的变质说理论:“在饼和酒祝圣之后,在那些外在事物的呈现下,我主耶稣基督是真正,真实和实体上被盛载于神圣主餐的可敬圣礼中。我们的救主按照他存在的自然形式,坐在天上圣父的右边,同时,在圣礼中,以他的实体在多处地方临在于我们,这事实是没有矛盾的。” (85) 但天主教与新教关于圣餐礼的交战在1520年之前早已开始,天主教的圣礼论受到新教改革家的激烈攻击,“改革家不断攻击中世纪对圣礼的数量,性质和功能的理解,而且把真正圣礼的数量减至2个(洗礼和圣餐礼)。” (86) “变质说的理论主张饼与酒的偶性(其外表,味道。气味等)在祝圣的一刻保持不变,但它们的实体却由饼与酒变为耶稣基督的身体与宝血。路德否定此‘假哲学’视之为荒谬。”(87) “变质说的教义对路德来说,似乎只是一件荒谬的事,尝试将一个奥秘加以理性化的说法。” (88)“路德拒绝变质说是因为变质说的亚里士多德式的基础。但他接受变质说所暗示的基本观念——基督在圣餐中的真实临在。”(89)天主教对新教各派的圣礼论进行了严厉而激烈的反击,将路德的理论定为异端:“1521年元月,教宗宣告路德为异端并将他驱逐出“神圣、大公的使徒教会。”(90)特伦托大会谴责新教各派有关圣餐礼的一切教义,《圣礼通谕》明确谴责改革家对一些圣礼的观点以及他们施行的方式。特别针对圣礼表明恩典,恩典藉着信心获得的观念(91)1551年10月11日结束的天主教特伦托第十三次会议强而有力地维护了变质说的教义和用语,并将新教的信仰定为主观主义。(92)天主教与新教之间围绕圣餐礼等的教义之争所产生的巨大冲击波为教会的发展和分化不断提供强大的推动力量:“宗教改革似乎要消灭天主教的制度,但实际上,这些革新运动为教会的激活和复兴提供了强烈的刺激和推动力量。” (93)
(注:文中出现的“神”,“上帝”,“天主”均指“God”,“我是”。“I AM”指神的真名,文中所引注解中英文质料的中文译文由本文作者所译。)
注解
(1)麦格夫《历史神学》P242
(2)Greek Study Bible (Apostolic / Interlinear) John 1:14
(3)σκηνόω https://biblehub.com/greek/4637.htm 4637.
(4)阿塔那修《论道成肉身》P89
(5)麦格夫《历史神学》P242
(6)彻疏明《圣体质变的争辩(2)》
(7)彻疏明《圣体质变的争辩(2)》
(8)阿塔那修《论道成肉身》P105-106
(9)彻疏明《圣体质变的争辩(2)》
(10)麦格夫《宗教改革思潮》P238
(11)麦格夫《宗教改革思潮》P237
(12)麦格夫《宗教改革思潮》P238
(13)麦格夫《宗教改革思潮》P244
(14)麦格夫《历史神学》P242
(15)麦格夫《历史神学》P243
(16)麦格夫《历史神学》P243
(17)托马斯,马丁,林赛《宗教改革史(上册)》P402
(18)托马斯,马丁,林赛《宗教改革史(上册)》P402
(19)托马斯,马丁,林赛《宗教改革史(上册)》P403
(20)托马斯,马丁,林赛《宗教改革史(上册)》P411
(21)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48
(22)麦格夫《宗教改革思潮》P249
(23)麦格夫《宗教改革思潮》P249
(24)托马斯,马丁,林赛《宗教改革史(上册)》P403
(25)麦格夫《历史神学》P244
(26)麦格夫《宗教改革思潮》P249
(27)麦格夫《宗教改革思潮》P263
(28)麦格夫《宗教改革思潮》P242
(29)麦格夫《宗教改革思潮》P265
(30)布鲁斯·雪莱《基督教会史 》 P270
(31)毕尔麦尔《近代教会史》P14
(32)毕尔麦尔《近代教会史》P14
(33)托马斯,马丁,林赛《宗教改革史(上册)》P412
(34)托马斯,马丁,林赛《宗教改革史(上册)》P412
(35)托马斯,马丁,林赛《宗教改革史(上册)》P412
(36)托马斯,马丁,林赛《宗教改革史(上册)》P412
(37)托马斯,马丁,林赛《宗教改革史(上册)》P411-412
(38)麦格夫《历史神学》P243
(39)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64
(40)麦格夫《历史神学》P244-245
(41)麦格夫《历史神学》P245-246
(42)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38
(43)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38
(44)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66
(45)麦格夫《历史神学》P246
(46)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65
(47)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66
(48)毕尔麦尔《近代教会史》P14
(49)毕尔麦尔《近代教会史》P15
(50)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 P272
(51)毕尔麦尔《近代教会史》P87
(52)毕尔麦尔《近代教会史》P76
(53)毕尔麦尔《近代教会史》P89
(54)麦格夫《历史神学》P236
(55)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72
(56)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72-273
(57)麦格夫《历史神学》P242
(58)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73
(59)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74
(60)毕尔麦尔《近代教会史》P80
(61)毕尔麦尔《近代教会史》P80
(62)毕尔麦尔《近代教会史》P81
(63)毕尔麦尔《近代教会史》P80
(64)毕尔麦尔《近代教会史》P83
(65)布鲁斯·雪莱《基督教会史 》P299-300
(66)彻疏明:《圣体质变的争辩(2)》
(67)彻疏明:《圣体质变的争辩(2)》
(68)彻疏明:《圣体质变的争辩(2)》
(69)彻疏明:《圣体质变的争辩(2)》
(70)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73
(71)麦格夫《历史神学》P244
(72)St Augustine, in the 5th century described a sacrament as ‘an outward and visible sign of an inward and invisible grace.
(73)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39
(74)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38
(75)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67-269
(76)G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 The Phenomenology of Spirit Verse 791 黑格尔《精神现象学》,绝对知识 第791节
(77)Lecture, 'Das Wesen der Materie' The Essence/Nature/Character of Matter, Florence, Italy (1944). Archiv zur Geschichte der Max-Planck-Gesellschaft, Abt. Va, Rep. 11 Planck, Nr. 17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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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阿尔伯特·爱因斯坦 《物理学的进化》Einstein described Galileo's work as one of the greatest achievements in the history of human thought and the true beginning of physics.
(81) 埃伯哈德·云格尔 《死论》中文版第99-100页
(82) 埃伯哈德·云格尔 《死论》中文版第99-100页
(83) Hans Kung: On Being a Christian P 308
(84) G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 The Phenomenology of Spirit Verse 808 黑格尔《精神现象学》,绝对知识 第808节
(85)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73
(86)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38
(87)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38
(88)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46
(89)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63
(90)布鲁斯·雪莱《基督教会史》P271
(91)麦格夫《宗教改革运动思潮》P272
(92)毕尔麦尔《近代教会史》P83
(93)毕尔麦尔《近代教会史》 P83
参考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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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麦格夫《历史神学》:天道書樓有限公司 2002年7月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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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G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 The Phenomenology of Spirit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2017
18,The King James Study Bible The Thomas Nelson Publish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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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吴明山先生,神学硕士,1963年出生于中国江苏,先后就读于南京师范大学、上海理工大学(原上海机械学院)、加拿大华人神学院(卡尔加里)。
早年著有《存在的不幸》、《存在与对象》、《存在的自我产生的过程》、《辩证法的本体论意义》、《关系形态论》等哲学论文,获著名存在主义哲学家马丁.海德格尔先生高弟,国际著名学者,北京大学教授熊伟先生高度评价。
著有神学著作:《纯粹生命形而上学》、《希伯来书研究》、《以马内利》 等专著
译有英国桂冠诗人阿尔弗雷德·丁尼生的代表作《悼念集》全集,亨利·沃兹沃斯·朗费罗经典诗选。
出版书籍《以马内利,耶稣之血的系统神学》1-7卷英文版、《以马内利中英文版》1-14卷、《作为本体论的辩证法》、《丁尼生悼念集英汉参考版》、《朗费罗经典诗选英汉文版》、《蓝梦诗篇与评论中英文版》,《纯粹生命形而上学》。《以马内利,耶稣之血的系统神学》一书逾100万英文,获英国圣公会大主教伊恩·詹姆斯·布莱克利的高度赞扬,并为该书撰写序言。
发表学术论文二十余篇,另发表诗歌《雪》、《梦》、《自由之神之吻》 《夜》等,荣获第四届中国诗歌展银奖。
2011年定居英国,积极从事中英经贸及文化交
Brief Introduction of the Author
Mr. Mingshan Wu, Master of Theology, born in Jiangsu, China in 1963, successively studied in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Shangha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former Shanghai Institute of Mechanical Engineering) and Canadian Chinese School of Theology Calgary,.
Wrote in his early days philosophical papers: “The Unhappiness of Being”, “Being and Objects”, “The Process of the Self-production of Existence”, “The Ontological Meaning of the Dialectics”, “The Form of Relationship” and so on, which were highly approved by the internationally famous scholar Mr. Xiong Wei, who is the Professor of Beijing University, the student of Existentialist philosopher Martin Heidegger.
Wrote theological works: “Metaphysics of the Pure Life”, “A study of the Book of Hebrews”, “Immanuel”
Translated “Classic Poems of Henry Wadsworth Longfellow” and the complete works. "In Memoriam", the masterpiece of English Poet Laureate, Alfred Tennyson into Chinese。
Published:"IMMANUEL, The Systematic Theology of the Blood of Jesus" Vol. I-VII, "IMMANUEL English-Chinese Version" Vol. I-XIV , "The Dialectics as Ontology ", " English-Chinese Reference Version In Memoriam A.H.H" ,
"Classic Longfellow's Poems English-Chinese Version ", “Metaphysics of the Pure Life”. The Book of “Immanuel, The Systematic Theology of the Blood of Jesus" with total English words of more than one million has been highly praised by the Right Reverend Ian James Brackley, the former Anglican Bishop who wrote the Foreword for the book.
Published more than 20 academic papers and poetry "The Blue Dream Poetry and Review (Chinese-English Version)" . “The Night” "The Snow" "The Dream" and "The Kiss of God of Liberty" won the Silver Prize of the 4th China Poetry Exhibition.
Since2011 settled in the UK and actively engages in Sino-British Economic-trading and Cultural Exchange Activit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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