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记忆往往被秋天占领,我的故事也往往在秋天诉说,似乎秋就像我的文字一样,书写着我爱的产生,也滋养着我愁的生长。可我不愿意让她成为情感的载体。
其实本已无意动笔,可又担心明日之时再无今日之感,便想趁着这股劲随意写点。
这已经是我数不清第几次以“秋”命题了。我太喜欢秋天了,过去是,现在是,未来或许也是。单从外部条件看,没有了夏日的燥热,也无冬日的寒冷。可若仅仅是这样,那春天也是如此,或者更极端一些,家里一年四季都如此——当然这也许是我喜欢家的原因。
秋天的早上还是亮得比较早。所以在北京,就会出现一种晴朗而沧桑的景象。但沧桑也仅限于深秋的大街上了,枯木落叶长满了路的两旁,我总是乐意坐在公交车二层的最前端,看着树枝抽向玻璃,但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会抽到我自己身上,所以那时我就会觉得,公交车真厉害啊,好像不怕疼一样,轻松的拨开了两旁抽来的树枝。倘若到圆明园的银杏大道走一遭,沧桑就不会体现在植物上了。铺天盖地的黄叶充斥着记忆,节假日的人满为患又让这回忆变得更加清晰。不管是什么时候都能见到把一捧银杏叶撒向空中并拍照的人,恐怕这是我对于圆明园唯一的记忆了。
或许是写秋写多了,大部分记忆都被我冠以“秋日”的名号。小时候由于学校都是在父母单位周边,便基本一直是母亲开车带着我们通勤。我从小吃饭就费劲,吃的少还吃得慢,于是为了让我能稍微打开胃口,我经常的早饭都是在路上的馆子里解决的。穿着两三件有点保暖却仍旧很冷的校服,在尚未供暖的店里,坐在冻得拔屁股得椅子上,其实并不能让我的胃口有多好。记得当时常去庆丰包子铺,一般是父亲带我去吃,而母亲坐在车里打着火,好让车里一直暖和。父亲一般点一两包子。对,仅一两包子我就够吃了,甚至大部分时候都吃不完。蘸醋、蘸辣椒,我用上了一切能让我大口吃得法子,可包子送到嘴里的时候仍然如同嚼蜡。父母一般都是在单位食堂吃早饭,于是只有我一人在细嚼慢咽。偶尔等着急了,就会留我一人在店里磨洋工。现在想想,若我是他们,恐怕真是恨不得把包子塞我嘴里吧。
我不是所谓的真正的北京孩子。父母都是安徽人,自然的,我在骨子里会认为我的根在安徽,于是在大人问我是哪里人时,我仍旧会坚决的说我是安徽人。可从小在北京生活,不自觉地就有一了一股子北京人“散漫”的劲儿。不过散漫点也好,我宁愿被真实的世界质问,也不想在虚假的梦幻中沉沦。
地坛的秋是离我最近的秋。估摸着也就是这两天了,地坛里的枫树怕是如火般引人入胜了。从北门没多远便是银杏道了。金黄的叶子与略带斑驳的红墙作伴,几只鸽子落地,不少的人拿着鸽粮喂食,虽无人头攒动,却不失烟火气息。方泽坛仍然静静的睡在深处,琉璃瓦成了他取暖的物件,偶有的一阵风成了勾勒的笔,将现在的落叶吹上了这位老人的身上。仅仅两块钱的门票,就能看见一副秋天的缩略图了。
再长大些,记忆反而愈发模糊了。秋天像我的一位不曾被人知晓的青梅竹马,藏在了我记忆的最深处,在我不曾注意的时候跳出来,引得我满心欢喜。学业逐渐繁忙,基本再无时间去和秋天漫游。我也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矛盾,逐渐忘却了溜走的秋。
北京的秋才是真正的秋,尽管有时的秋让人冷得想跳过。小时候好像不怕冷,但却只能在父母的硬拽下从被窝里出来。现在越来越怕冷了,也不再需要有人拉我才能起床了。这已经是我离开北京的第二个秋天了,说快也快,说慢也慢,就像秋天一样。说长也长,说短也短。
对北京的秋固然有执着,但当然不会达到周作人那种执着。其实我也并没有怎么慢慢走过秋天的北京,没有见过北海的菊花,没有喝过秋天里的大碗茶,甚至于对于老舍笔下的那些景象都不怎么熟悉。可北平之秋的魔力就在这里,哪怕我未见过全貌,也依旧为之倾倒。或许是赶路的太快了,只是光拨开路边的树枝就比较费劲了,故而很少去陷入秋天的怀抱了。
我的记忆往往被秋天占领,我的故事也往往在秋天诉说,似乎秋就像我的文字一样,书写着我爱的产生,也滋养着我愁的生长。可我不愿意让她成为情感的载体。
因为秋是活着的。
慢慢地,慢慢地,秋姑娘拎着花篮,走近了,走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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